Part.2
见椅子上的人睡的熟了,大庆才从那人腿上跃下,年后体重又飙升了不少的黑猫竟是落地无声,甚至生出了几分轻盈之态,不由令人感叹种族天分也着实是奇怪的东西。
“大人,您就打算放任他这样?”黑猫少有的露出恭敬地模样,脊背脊背挺得笔直,脑袋却微微低垂,远远看去,当真滑稽得紧。
“昆仑……云澜他不想见我。”阴影下的人站得笔直,浅色衬衫一丝不苟的扎进西裤里,修身的剪裁显得男人的身体更加单薄,金框眼镜下的眸子满是没落。
当局者迷、旁观者清,大庆沉默良久,那人也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了许久,直到午后的太阳毒了起来,雕塑般的男子才挪动脚步,不偏不倚,站在了能替赵云澜遮阳的位置。阳光下,沈巍苍白的几近透明,若非那肩膀足够宽阔,险些撑不起这套原本合身的衣裳。
自镇魂灯中重生,沈巍的确生出了三魂七魄,也彻底摆脱了万年来的鬼王身份。从前世人对斩魂使的尊敬多源于恐惧,即便得了昆仑的传承,手握昆仑筋,他终究是生于大不敬之地的污秽邪物,即便是学来一副斯文人的表象,即便是万年来的隐忍克制已压制了嗜血的本性,沈巍仍觉得自己不配站在那人身边。思至今时今日,沈巍只能自嘲的牵动嘴角。
“大人…”
“沈巍,叫我沈巍便可”声音极轻,分明是说给大庆的话,视线却牢牢锁在赵云澜身上,着实分不清这话是想说予何人听。
“沈教授,你们两个神仙吵架,我们插不上话,但你确实该歇歇了,真放不下就别放这小子任性胡来”大庆斟酌许久,还是忍不住劝了沈巍,即便知道这个人一根筋,认死理,除了赵云澜谁说都没用。不为旁的,就冲着沈巍看向他家老赵时能生出几丝活人的气息。
沈巍神魂俱裂,又再灯内重新凝练,神魄碎裂的痛苦于现在而言确实不及万分之一。从他推开赵云澜,抹掉所有关于沈巍的记忆碎片起,他已报了必死的决心,他也不是没有私心,那些记忆碎片被他藏在了曾经盛放昆仑魂火的挂坠里,如果……
可笑的是,神农钵把昆仑的记忆还给了赵云澜当然也包括被沈巍抹去的那些。沈巍在灯中甚至都能看清赵云澜眼中的血丝,也真切的听到了那声喟叹“呵,小巍,这次便遂了你的心意吧”。
眼睁睁瞧着赵云澜洒脱的抹了把脸,抬手间已成了沈巍心间记了万年的模样,青衫下的修长手指轻轻动作几下,沈巍瞧的真切,故而也痛的真切,他承自昆仑君,自然明白那封印有何作用。
见沈巍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,大庆也不再多嘴,跃回了猫窝打盹儿。眼见着睡梦中的赵云澜眉头紧蹙,沈巍悄无声息的走近,颤抖着伸出手想抚平那碍眼的沟壑,却在即将碰上的瞬间犹豫了。
能令向来杀伐果断的斩魂使如此小心翼翼,这世间怕也唯有他心尖尖上的赵云澜了。然而他终究还是被男人的睡颜吸引,指尖微凉,额头的温度本不高,却灼得他从指尖一路红上了耳根。触电般想收手,却被椅子上的男人握了个正着,惊得他匆忙施法把人弄晕。
直到把手抽了出来,沈巍才找回自己的心跳,想着赵云澜昆仑神魄已苏醒,这个小把戏怕是坚持不了多久,沈巍感受了下周围的温度,从沙发上拿了条薄毯盖在赵云澜身上,动作轻柔的仿佛手下是什么宝贝一般。
沈巍离开的瞬间,躺椅上的男子便睁开了眼,握住随身体滑落的毯子,习惯性的摸着下颚的玫瑰花刺思考刚才偷听的话,想着男人温润的声音和微凉的指尖,不自觉间已是眉眼带笑“沈巍么?有意思”。即便是没睁眼偷看男人的相貌,赵云澜也能通过声音描绘出个轮廓,想来那人必然是翩翩君子、温润如玉的模样,况且能跟自己产生纠葛的人,自然不会差到哪去。
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,赵云澜调整了下姿势,下意识盖上了那条毛毯,又闭眼睡了起来,就连不远处的黑猫也不知道他曾清醒过。
这厢,沈巍几乎是逃回了原来租住的公寓,右手被赵云澜握过的温度久久不能退去,是他失去了许久的,温暖的感觉。斯文有礼的沈教授第一次不顾礼仪,粗鲁的扯开扼的他有些难以呼吸的领口,扣子落地的声音极清脆,似声声敲在他的心上。沈巍啊沈巍,你怎得如此卑鄙,一面做出悲天悯人的脸孔让他忘了自己好好生活,一边又禁不住诱惑的招惹他。
“出来”沈巍的眼神射向窗外,阴寒犹如实质,此刻衣衫颇为不整,干脆摘了眼镜换了另一重身份。成圣后的模样倒与鬼王时期无异,就是无需再遮掩相貌,黑袍也化作了一席玄色长衫。